紫白only

愿为西南风(二十五)

二人整理一番,又同血手、毒影等人交代了教中各项事宜,便乘云来石下山前往苗疆巫月神殿。

苗疆风物异于中原,二人在青木居时便已经有所体悟,不过眼前这巍峨秀丽的白苗族神殿,却又是另外一番风姿。

这一日天气很好,似乎连风都带着香气,皇甫卓走下云来石,在阳光里微微眯起眼睛,“好香的味道。”

姜承点点头,“好像是花草的香气。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些。”皇甫卓怔了怔,很快明了他话中之意,想起毒影和她的蛊虫,尽管二人一个百毒不侵,一个有灵力护身,且还都带着毒影所赠的避毒珠,还是觉得这好天气和好心情里都掺了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二人进了巫月神殿,先在村中瞧了瞧,见并无异常,而村中人瞧来大多都是些不懂武艺的凡人,想来只是会使些毒,不似有诈,也放下心来,便向着殿外守卫禀报姓名,守门的女子为他们通报了一声,没过多久便有一名打扮华丽的苗族女子从神殿内走出,似乎正是此处主人。

女子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个苗疆的礼,微笑道:“姜教主,皇甫少主,巫月神殿掌教海棠,见过二位。请到殿内说话吧。”

二人向海棠拱了拱手,随她一同进殿,姜承笑着瞧了身边人一眼,点点头,“掌教不必客气,我们此来是有些事,想请掌教相助。有蜀山玉书道长的书信为证。”他如此说着,把玉书的书信交给海棠。

海棠看了书信,秀眉微蹙,颔首道:“既是朋友,两位便不必如此客气。前些日子有人闯入神降秘境,我们担心水灵珠有失,将它放在了神殿里,我这便将它交给二位。只是水灵珠乃是女娲大神所留的神物,还需要女娲族人才能发挥它的全部神力。”她说至此处,面露一丝犹豫,旋即又道:“这样吧,麻烦两位稍候,我去请忆如陪你们走这一趟。”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见此次因祸得福不必再闯一次神降秘境,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多谢掌教。”

海棠亦嫣然一笑,传令弟子外出唤人,不多时便有一红发少女快步走入殿内立至海棠身侧,微微笑着向着二人欠身施礼,“你们好,叫我忆如就好啦。”李忆如举止大方有礼,二人均欠身向她还礼,亦是赞赏。

她同二人行礼问好过后便转头看向海棠,询问道:“阿奴姊姊,是玉书哥的信吗?是不是有事找我们?”

海棠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将书信交予她,答道:“是玉书道长和罡斩道长写来的,他们希望我们能将水灵珠借给二位少侠一用。”

“原来这样啊……”李忆如笑着借过她手中书信细细端详了一阵,转头向二人展颜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姜大哥、皇甫大哥,我和你们去~”

二人闻言亦谢她慷慨相助,自是相视而笑,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姑娘了。”

海棠望着三人,细细思索片刻,心念一转,又询问道:“水灵珠之事我还要和忆如交待一下,确保使用时能够万无一失,两位今晚便在村子里安歇,如何?”

二人都无异议,再度向她道谢,李忆如亦喜二人风度不俗,有意结交,便微笑道:“那阿奴姊姊,现在时候还早,我先带他们在村子里逛逛,然后再来找你,好不好?”海棠自是笑着点头,二人见她热情,亦不推脱,李忆如便也不见外,和二人一道,笑着出门去了。


李忆如带着二人在苗寨中游览一番,一路上笑语连连,三人本是同辈,年纪相仿,言谈之间也颇为投缘,一同在村中游览倒也有趣,直到天色渐暗,李忆如方才返回神殿内去寻海棠,二人左右无事,便在村子内随意转转。

这偏远甚至于未开化的边陲苗寨山清水秀,安宁祥和,且无太多熟识之人,别有一番风味,若非二人自小长在北方,不喜爱此处气候太过湿热,倒可在此长久安居。二人并肩而行,村外溪边安静无人,皇甫卓伸手挽住他手臂,他便望着他展颜微笑,“等明天到了蜀山,我们直接去找玉书道长,把水灵珠交给他,然后回山上,等到谢兄和夏侯兄回来之后,我们再去蜀山,说清楚枯木的事。你瞧这样如何?我想我们还是不要住在蜀山为好。”

“我也觉得回山上好些。”皇甫卓亦赞同地点点头,“到时候等玉书道长查出第三件神器,我们若是能拿到手,便去魔界找那枯木和大长老,若是不能,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或是等他们自己出现。这几天我们回山上,忆如姑娘正好可以留在蜀山,这样我们也放心些,她是为了帮我们,我们一定不能让她有事。我们明天便和忆如姑娘商量一下这事。还有父亲那边应该也快有消息了,你放宽心。”

覆天顶毕竟是魔族所居之处,常人去了还是多有不便,李忆如为助二人而来,二人自然要保她无虞,她既是蜀山掌门一贫之女,那暂留蜀山自然最好不过。

“我明白的。”姜承笑了笑,见他虽是一身白衣,却并不清冷,微微笑着更如暖玉生晕,实是心折不已,笑道:“枯木拿不到水灵珠,那便让他急去,我们自惬意我们的,现在时候还早,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晚上吃的太饱了些吧?”

二人方才随着李忆如在村寨中游览,正巧赶上晚膳时分,品尝了不少此地特有的饭食和小吃,如今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皇甫卓亦不拒绝,二人慢慢走着,沿着溪水走得又离村子远了些,方才心有灵犀地停下脚步,在溪水边席地而坐。

此时夜色如水,远山似黛,溪水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二人膝盖贴着膝盖并肩坐着,也不谈那些烦心事,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便连茫远的幽夜也透露出丝丝暖意。这般坐了许久,皇甫卓侧过头看向身边人,抿嘴微笑,“我有些冷了。”

“有剑灵的灵力在,应当不会畏寒才是……”姜承听他话语,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只怕有甚异常而自己照顾不周,“哪里不舒服?我先陪你回房。”他性子素来稳重温和,对他更是爱怜备至,此时听他竟如此说,亦颇为懊悔,“可惜我把氅衣忘在山上了,当时没想到要住一晚,是我不好。”

皇甫卓知他会错了意,也有些着急,怕他真要走了,又不好说出口,情急之下不得细思,只得一把捉住他手腕。姜承自然不期他会如此,睁圆一双紫眸,惊讶之余,倒是十分喜悦。

不过那双修长的手似是十分怕羞,在他腕骨上一握便躲开了。

皇甫卓收回手,想要留他一同在此,实是不好开口,手背遮着脸闷闷地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语音清脆,话语里又带几分羞赧,姜承自是反应过来,粲然一笑,抬手搭上他肩膀,再次将他搂进怀里,“当然是真的懂。这里没人。”

皇甫卓稍稍一怔,微笑着凝眸向他回望,顺势把手搁在了他膝上,看着他一挑眉。姜承见他这般神情,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上涌,心已先自酥了,几乎说不上来话,只是看着他移不开眼。皇甫卓也不回避,凝眸望着他,姜承瞧他如此目光,微感一丝意外,嘴角也不自主地翘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皇甫卓亦是红晕上脸,隐约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更觉得那一股柔软温馨之意蔓延至心口,手搭着他膝盖轻轻地笑一笑,“只是觉得能有你陪着,真的很幸运。”

若是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些天里的任何一件事就都不会圆满。

“我也很幸运。”他的教主听他话语,点了点头,笑意温柔,“或许我父母当初扔掉我是对的。”

“你说什么?你怎能这样说?”皇甫卓闻言讶然,伸手抚上他脸颊,要他看向自己,“我想他们当时也是因为不得已,若是有更好的办法,绝不会那样做,这世上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的,何况你这般好。”

姜承笑着摇了摇头,凝视着他,神色温柔,“我只是很庆幸我遇见了你,并不是责怪他们,他们带我来到这世上,我很感激他们,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们能平安,只是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人世。我会照顾好自己,若有一天我能与他们相遇相认,那也是好事,我正好可以让他们看一看你,若是不能,我也不会强求,我已经有了家人。”

皇甫卓听他话语,顿时松了口气,凑近在他唇上亲了口,“我也很感激他们带你来到这世上。你真的很好,他们若知道你这样好,一定也会很欣慰的。”他对他既敬重又怜爱,此种情感,真不知如何表达。

姜承便也抬起手扣住他后颈,心里嫌方才那浅尝辄止的吻实在太不尽兴,又再亲了亲他的唇,鼻尖碰着他的鼻尖,笑道:“你若是一直都这么说,我会忘乎所以,哪天你将我惯坏了,那可不是很好。”

他的少主对他实在太过纵容,从前他对他已十分好了,知道他魔族身份后也加倍爱怜,这段日子以来更是无微不至,好得让他欣喜若狂,飘飘欲仙。

“什么……”皇甫卓被他如此凝视着,耳尖都红了起来,想了想他方才话语,心里觉得赧然而愉悦,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那也没事……”

姜承抚摸着他柔顺光亮如飞瀑般的长发,心中无比享受,因他声音太小而听的不是十分清楚,问道:“什么没事?”

皇甫卓轻哼了声,伸指头戳了戳他,“惯坏了也没事,有人说魔君不坏吗?”

他从前还不是魔君时便很坏了,如今更坏,好坏好坏的。

“好像没有。”姜承听他如此说,反而笑了起来,眉梢扬起,答得倒也坦然,“真的很坏吗?有多坏?”

皇甫卓蹙着眉想了想,薄唇微抿,神色还很认真,“从这里到家,再回来。”

姜承闻言便是一怔,见他这般神情,只觉得热血涌上,似乎整个身子都已热了起来,甚至都不需他再说什么,“那真是太坏了。”

皇甫卓听到他呼吸微促,抬起手来帮他轻轻一擦额上的汗,“热了?”

“是有点热……”姜承见他询问,轻咳了声,而后笑了出来,搂住他肩膀示意他靠在自己怀中,“靠过来吧,我不敢看你。”皇甫卓红着脸靠在了他怀中,双手都放在他膝上贴着。

夜晚月朗气清,微风细拂,眼前溪水潺潺,星光灿灿,深深吸一口气,鼻中嗅到的尽是夏夜里花草的馥郁芬芳。姜承微笑着用下巴抵着他额头,皇甫卓半倚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肩膀,“今日这件事还真顺利。”

姜承听他语气温柔,心中也自温馨,握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粲然一笑,“顺利些好,不过不顺利呢,那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皇甫卓便也顺势抱住他,却不急着接他的话,他等了等,不见皇甫卓回答,轻叹口气,赶快哄他:“我真怕你误会,我绝不是看轻你,你别误会。”他一向便是很好强的,所有想做的事也都做得很好,其实并不需他保护。

“我不会误会你。”皇甫卓低下头抿着嘴笑,“你虽然比我强过许多,但我也想尽力保护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这不同的,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姜承拥着他,听他话语,心中觉得很是得意。

皇甫卓听到他笑声,也勾起嘴角,轻声问道:“下去玩玩吗?我看这边的水还算干净。”

“走吧。”姜承自不会反驳他,闻言便同他一道起身,二人走得离溪水更近,再次并肩坐下,他却先拦住了他,“等等,我先试一试。”皇甫卓便乖乖住了手,他伸手去试溪水温度。

皇甫卓等了片刻,问道:“怎样?”

“有点凉。”姜承摇头,双手聚起赤色火焰,便要用老办法烘热溪水。

皇甫卓怔了怔,赶快拦住他,“这是溪水,不能弄热的。”若他们真的如此,对水里游鱼水草未免太坏。

“也是。”姜承收回手,稍一思索,很快施了个法术给他。

“我不要避水诀……”皇甫卓蹙着细眉,低头见自己双手伸到溪水中却是滴水不沾,真是好生委屈,“哪有下水玩还用避水诀的……”

姜承蹙眉,“那还是不下去了,你身体要紧。”

皇甫卓还不肯依,“是你自己说的下去玩玩……”他的师兄注视着他,皱眉不语,他轻轻牵住了他袖子,“下去吧,我帮你脱靴子。”

姜承拿他无法,再次伸手试了下溪水冷热,“也不是很凉,就一次。”

“就一次。”皇甫卓知晓他同意了,连连点头。他从前并不敢这样任性,最初注意到此种改变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反感,只是姜承待他实在太好,既不会离开他,也不会嫌他拖累他,他愈来愈依赖他,也已经属于他了。

好在他不曾因此对他失望。

二人坐在溪边,互相帮着脱了靴子挽起裤脚,姜承先他一步走入水中,向着他伸出手,“过来。小心些,别摔了。”皇甫卓笑着向他走去。此处溪水清澈见底,并不算凉,也并不很深,勉强只能没过二人脚踝,更无他所想的游鱼水草,水底有细细的泥沙,踩着并不滑腻。

皇甫卓走近他,向他笑了笑,猛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肢,将身体送入他怀中,唇吻上他的唇缠绵亲吻,姜承怔了一瞬,宽大温暖的手掌扣住他的窄腰,隔着柔软轻薄的衣衫用力抚摸着他。他闭着眼,羞赧之余,倒是热情更多,高大威严的魔君感受到他如此炽烈的爱意,亦随之兴奋起来,他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几乎被他吻到窒息。

他自尝过了他的香甜滋味之后便很难自制,偏偏他又总是这般热情,让他措手不及之余,又十二分喜欢,真是一重极为甜蜜的折磨。

姜承将他放开时他已腿软得站不住,他见他如此,索性坐了下来,后背靠在溪水边的石头上,一如二人在覆天顶享受后山温泉时,皇甫卓便顺势侧身坐在了他腿上,他将他抱在怀中,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可全湿透了……”二人原本只是下水走走,想不到最后成了这般相拥着坐在水中,因在外头都不曾也绝不可脱衣裳,浑身衣裳都湿透了。

皇甫卓伏在他怀中,沉默不语,脚浸在溪水中踩水玩,溅起不少水花,姜承蹙起眉,健壮结实的手臂用力箍住他精瘦纤细的腰肢,“不许乱动。”

他闻言笑了出来,身子虽不能动,但却还是抬头亲了下姜承脸颊,手指沾了水珠抹在他脸上,伸到他领子里,要他替他焐手。

他想要独占他,与他分享彼此。

“你真是不听话。”姜承无奈,顺手握住他的手,从指尖一路向上亲吻至手腕,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用力吮出一点淡淡红痕,最后用他的食指戳他脸颊,轻声威胁道:“等回了山上,有你好看的。”他也爱极了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处,想要将他融入他的骨血里。

皇甫卓怔了怔,不敢面对他此刻眼光,赶快缩回手,知晓自己已经闯了祸,把脸埋在他肩头不敢再动,深深吸气嗅他身上的淡淡发香,心中想起数月来与他的诸般亲昵欢愉情景,双颊顿时都红透了,至于在覆天顶日夕不离的五个月,更是不敢回想。

这五个月中他与他每日都呆在一处,或在书房翻阅典籍卷宗,批改公文,一起参详魔族法术,姜承本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后裔,法力之强悍令人惊异,实是生平所未见,连带着他也一起进步神速,或在卧房亲昵欢愉,躲在被中说些悄悄话,共同钻研篆刻技巧,他早在楼兰时准备的礼物也已刻了他名号送了出去,换他温柔笑容,至于那块能够雕出一对玉佩的白玉则留待回家之后再由二人亲手雕刻,或在后山竹林之中比武切磋,相互喂招,享受温热泉水,躲开所有族人下属,偷得浮生半日闲。

唯有每日上午姜承召集净天七尊在大殿或是议事厅议事之时,二人不敢因私废公,都以公事为重,不得不分别一阵,他会在用过他亲手煮的粥和亲手做的香软糕点后独自躲在房内补眠,满心欢喜,等待他归来。他的教主温柔体贴至极,精擅他喜欢的菜色,百忙之中也会为他亲自下厨,而他也在跟着他学,他能想象数十年后二人在卸下所有责任后会过着怎样平静而甜蜜的生活。

姜承从不会瞒着他,他在他归来后会自他口中听到净天教的所有大小事宜,而后二人便会细细商议一番,彼此迁就,以找到最适宜净天教诸魔族在人界尽快站稳脚跟以及净天教尽快发展壮大的法子。

然后大多数时候二人会很自然地钻回被中,慢慢享用品尝彼此,他的教主在床笫之间也很懂得克制,不会不顾他身体强迫于他,二人并非次次都会做到最后,但彼此亲吻缠绵,互相服侍,亦足够交换爱意了。

于他与他来说,当然没什么能比得上二人在一处亲昵欢愉。

可是他真的很坏,非常坏。

姜承笑着将他抱在怀中,见他赧然不语,又开始吻他耳垂,无半刻消停,手指拈起他一束柔软光亮的长发轻轻绕在指尖,笑道:“原来你想的下去玩玩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是走一走,很好玩吗?我们从前好像没这么玩过吧?温泉不算,这可是外头。”他口中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见他耳廓微红,还偎在他怀中如此依恋,便笑着拈起衣带去撩他,来来回回蹭他的脸。

皇甫卓轻哼了声,躲开他那条恼人的衣带,双手扯住他衣裳,紧攥着不放,“等会儿用法力烘干不就好了。”

他一向也很讨厌衣物沾湿时那种黏腻的触感,但他爱他,所以愿意与他如此来点花样。


翌日二人收拾好了,便前往神殿里辞别海棠,由李忆如带着水灵珠同往。

到了蜀山,三人依约先去将水灵珠交付给玉书,此时蜀山掌门一贫与两位长老太武、罡斩皆云游未归,李忆如自是暂居蜀山等待父亲,而第三件神器一事亦未明朗,二人暂住一日便打算按计划返回覆天顶等待消息。

事有凑巧,三人未及分别,便有一名年轻的蜀山弟子御剑而来,向着众人拱手施礼,“皇甫少主,姜教主,罡斩师伯和夏侯少主一行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大殿内等候两位。”

二人闻言都是讶然,彼此交换个眼色,皇甫卓点点头,姜承便向着那弟子拱手道:“多谢道长,劳烦道长引路了。”

李忆如已知事情原委,此刻也是心中喜悦,轻笑道:“姜大哥,皇甫大哥,那我们就快走吧,麻烦这位师兄带我们过去啦~”

三人跟随那名弟子到了太清殿内,果然见到了出海寻药归来的夏侯瑾轩和谢沧行等人,玉书、草谷三人也在殿中。

“姜小哥,皇甫少爷,你们好啊。”谢沧行见到他们三人进来,便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又调侃道:“小丫头怎么也到这儿来了?是来看我和你爹爹比试的?”

姜承和皇甫卓微笑着冲着他拱了拱手,李忆如则明眸圆睁,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正色道:“我是来做正事的。”

“姜兄,皇甫兄,好久不见了。”夏侯瑾轩笑吟吟地和他们招招手,他身边的瑕和暮菖兰也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二人亦拱手还礼。李忆如不欲打扰众人叙旧,招呼过后自站到草谷身边去,笑着与蜀山众人问好。

几人招呼几句,夏侯瑾轩本就是个眼尖心细的,自然注意到姜承面上变化,又想起姜承的魔族身份,心中暗道不好,“姜兄这是……”

瑕对他额上魔纹更是心生好奇,“好奇怪的纹路……”

皇甫卓早知他最在意这魔族身份之事,更不愿别人多提叫他难受,蹙眉道:“不认得他了?”

二人被他这话问得一愣,都觉自己许是失言了,赶快摇摇头。

谢沧行哈哈一笑,“好了,现在药也采了,人也见了,就要麻烦师姐为他们炼那个药了。”草谷微微颔首,不过听了谢沧行这一句师姐,夏侯瑾轩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多彩,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甚话。

“姜小哥,皇甫少爷,可惜你们来晚了,刚才他们几个脸上的表情真是……”谢沧行摸摸下巴,哈哈一笑,“真该拿镜子照照,真是有趣。”他在明州遇到夏侯瑾轩三人并与之一同出海,但隐瞒了自己是蜀山之人一事,方才三人见了草谷唤他师弟,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落拓汉子即是姜承和皇甫卓口中的罡斩道长。

“原来你们竟不知道……”皇甫卓看着夏侯瑾轩三人,无奈地扶额。想想也是,若是三人知道谢沧行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就那么带着他出海了,白白让他们错过了一个为姜承证明清白的好机会。

暮菖兰站在瑕的身边,打了招呼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显得心事重重的。

谢沧行笑道:“是我没告诉他们。姜小哥,皇甫少爷,你们不是还有事情找我?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小丫头也跟着来吗?算了,你还是先跟着师姐去丹房那边儿吧。”李忆如笑着应上一声,转头与姜承和皇甫卓摆摆手,便和草谷一道先行离去了。

姜承和皇甫卓与谢沧行一道出了大殿,同往弟子房去,夏侯瑾轩三人自然也与他们同行。二人将这些天来的事告知四人,谢沧行听完后皱着眉点点头,问道:“这么说来,姜小哥现在是魔君了?”

皇甫卓听他问起此事,心中暗暗有些忐忑,不等姜承说话便主动分辨道:“是,不过他……”

他正想解释什么,谢沧行却笑着摇摇头,“现在江湖上的人也都知道,姜小哥已经不是皇甫家的人了?”

姜承听他问起这事,禁不住面色微变,不过还是点头了。

谢沧行哈哈一笑,又道:“那姜小哥可以放心和我切磋了,姜小哥,可别再推辞了。”

姜承料不到他还是如此看重这事,但闻言便已知晓他并不纠结魔族一事,自是放心不少,却还不肯放下自己的挡箭牌,推脱道:“这……谢兄,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夏侯瑾轩亦明了人魔之事牵涉颇多,心中思绪盘旋,忍不住微微摇头,“姜兄,那些魔族……这是否太……”

“姜小哥和皇甫少爷这不是在保护别人嘛,明明是好事,你担心什么?”瑕转过头看了看夏侯瑾轩,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担心从何而来。

夏侯瑾轩摇头不答,瑕看看姜承,似是终于发现了他与以往还有何不同,忍不住问道:“总觉得姜小哥好像很开心,当魔君很有趣?”

暮菖兰回过神来,思及自己以往所见所闻,自然明了自己那雇主的用意,心中惊疑万分,但很快定下神来,勾唇一笑,“也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好事啊,你说是吧,姜兄弟?”

皇甫卓知她一向敏锐,听她这般调侃也明白她所言何事,稍稍觉得有些尴尬,见姜承还是笑着,便不动声色地一戳他腰,向着瑕、暮二人摇摇头,“两位姑娘说笑了。”

姜承被他一戳,立时便收敛了笑容,亦向着众人正色道:“他们虽是魔族,但不曾行伤天害理之事,也并非是人们所想的那样。”皇甫卓也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瑕见二人如此,亦点点头,莞尔一笑,“皇甫大少爷这次可是让我刮目相看啦。我刚才还担心,姜小哥做了魔君,皇甫大少爷会一甩袖子,说什么可恶的妖魔之类的,现在看见你们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啦。”

“有劳瑕姑娘记挂。”皇甫卓明知瑕说的是他们还是朋友,但想到自己和姜承的事,还是忍不住脸红,一板一眼地道:“那些魔族的确没有做什么坏事,我自不会有所偏颇。”

姜承自是与他相视而笑,又颇为自得地道:“瑕姑娘多虑了,我家少主光明磊落,行事向来有理有据,从来不会冤枉好人。”

谢沧行摸了摸下巴,笑道:“好了,到了覆天顶,我们不就知道这些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了。姜小哥,皇甫少爷,我们走吧。”

瑕点头称是,微红着脸说道:“我和……我和瑾轩也一起,暮姐姐,你也一起去吧。”暮菖兰微笑着点点头,瑕见她应允了便喜笑颜开,又笑着与她说些什么,夏侯瑾轩和谢沧行在旁静静看着,均是面露几分笑意。

姜承见众人这般亦是若有所思,和站在他身边的皇甫卓交换个眼神,手抚上他肩转眸一笑,“我们去向忆如姑娘道别?”

皇甫卓刚想答应便被谢沧行接过了话头,谢沧行哈哈一笑,摇头道:“别别别,让那小丫头知道了,肯定又要跟着去了,再带着她乱跑,掌门师兄回来我可不好交代。”

二人四目相对,亦知他说的有些道理,便都点了头,皇甫卓眨眨眼,姜承便心领神会地拿出赤石交还给夏侯瑾轩,笑道:“我们走吧。”

众人彼此相顾皆点点头,皇甫卓偷偷在底下又一戳他腰,“别笑了。”姜承从来不敢反驳,飞快地一握他手,敛容与他一道走在前面。

二人这话语动作并不引人注意,但夏侯瑾轩自听了魔君一事便心有不安,亦对二人多加注意,自然注意到二人这亲密无间更甚往昔。

他们彼此凝望着的时候互相露出温柔深情的神色,遮掩不住,也不避讳旁人,这情景尽数落在他眼里,他身为好友,实在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自小就与二人相识,三人已是多年好友,他从前也乐得看二人感情深笃,同门结缡,此刻二人两厢情愿,互许终生,他身为好友本应为二人喜悦,可是如今姜承身份有变,竟成了覆天顶的魔君净天教的教主,这魔君眼看是不会回头的,四大世家是武林正道,绝不可能放任净天教在人界发展,二人这事情又如何是好?

他静静走在后边,见二人并肩而行、情深爱切,心中也觉赏心悦目,但更忧虑这件事到底会如何收场。

无论他多不爱参与江湖事以及家族事务,他总是盼着友人安好的。


 一行六人到了覆天顶,刚上了山便有闻讯而来的一队魔族在大殿前等候,“恭迎主上。”见到几人到来,众魔族皆欠身施礼,态度极是恭敬,而年轻的魔君果真面色肃然,鸿轩凤翥,举手投足都极有威势,只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此外并无言语。

皇甫卓紧盯着他挺直的脊背,心中暗喜。他师兄为人正直善良,如今在覆天顶受族人爱戴仰慕,就应该是这般神色傲然、光彩照人的。

众魔族向着姜承施过礼后便又转身向着皇甫卓欠身拱手,“皇甫少主。”他已在覆天顶住了数月,又安心为姜承和众魔族打算,净天教大小事务他也可称得上尽数知晓,早已是覆天顶净天教的另一主人,众魔族自是对他敬佩万分,绝无半分轻慢言语。

皇甫卓微笑着点点头,姜承看着他莞尔一笑,胸中也一阵自得,再度看向面前众人之时亦多了抹笑容,“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是。”众魔族行了礼便安安静静地站着,姜承亦不多话,带着众人径自往大殿而去。

这情景众人全都看在眼里,夏侯瑾轩又是惊异又是担忧,谢沧行和暮菖兰见领头几人身佩兵刃,走路时足不沾尘,亦是若有所思。

瑕瞠目结舌地看着,见皇甫卓竟笑逐颜开,小声问夏侯瑾轩:“见到魔族……他竟这么高兴?”

夏侯瑾轩正不知如何应答,瑕又问道:“这两个人怎么了?怎么都怪怪的。”他心中更觉得不安,只摇头不答。

众人进了大殿,谢沧行沉思片刻,暂时放下心中顾虑叹道:“姜教主,这可是厉害了。”

瑕亦是连连点头,“那些人,不,那些魔都是姜小哥的部下?”

姜承却摇摇头,微微蹙起眉来,正色道:“他们是我的族人、我的兄弟。”

谢沧行闻言颔首,心中对此事也有了打算,笑道:“姜教主果然了得。”

“谢兄过奖了。”皇甫卓笑着向他一拱手,“他只是想为保护族人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皇甫家与蜀山原有交情,他也知谢沧行素来心肠侠义,不拘小节,此时见他对姜承似是只有赞许没有敌意,自是心头一松。

夏侯瑾轩却神色一变,问询道:“姜兄,你……他们这样……要是有人……”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便停下了,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夏侯瑾轩这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是什么。

姜承微微眯起双眼,一板一眼地答:“不错,我们不会挑起事端,但若是别人有心加害,至少我们魔族的尊严绝不可能随意让人践踏。”

“果然……”暮菖兰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夏侯瑾轩皱起眉,露出少有的凝重严厉的神色,问道:“姜兄,这是你的真心话?”

他神色肃然,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皇甫卓看了看暮菖兰,淡淡笑着一拱手,“暮姑娘,劳烦你先送瑕姑娘去客房休息。”暮菖兰心中隐隐犯难,本就不愿再面对此事,听闻此语赶快笑着应下。

瑕却道姜承此举是扶危济困的义举,自然有意辩解,“可是我们……”夏侯瑾轩却摇摇头,转过了身去。她素来欣赏夏侯瑾轩好交游、重义气,不在意什么身份之别,如今见他却这般在意姜承这魔君的身份,竟还不容她说下去,心中更气,转过身就往外走。她本是个率真性子,这时候动了气也不掩饰,急冲冲地走起来带起一阵风,皇甫卓站的离夏侯瑾轩和瑕近些,姜承生怕他被碰着,急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去。

皇甫卓眨眨眼,笑着提议:“你先带谢兄在覆天顶上走走。”

谢沧行便点头道:“姜教主,走吧,我正想看看这覆天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皇甫少爷,有你这好师哥在,你就放心吧。”

姜承听了这句好师哥,愣了一下,虽然不大好意思承认,但是更不愿意反驳,就只点点头,“谢兄,请。”

他走前还不忘再转头看皇甫卓一眼,皇甫卓见他还不收敛,微蹙着眉摇了摇头,握着他手腕小声叮嘱:“真的别笑了。”

“弟子遵命。”姜承微笑着,自觉他这一句话深情无限,心中也怦怦直跳,恭恭敬敬地对他一拱手,这才转身走了。他同他见面之时笑意当然止也止不住,如今正要分别片刻,他不在他身边,他本就严肃惯了,自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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